【叶黄/韩楚】落雨（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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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是请了假不去上班的，叶修可不行。他本来就不受陶轩信任，眼下嘉世出了事，他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无异于引火上身。
只是他把黄少天留在自己家里，本来说是要好好照顾他，现在却变成单单把人丢在屋里不让他乱跑而已。
黄少天倒是随遇而安。虽然他一直以来朋友很多，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一个人呆着。他是个很好的挑动气氛的人，有他在的环境经常很热闹，但是不代表他不愿意呆在安静的环境里，倒不如说黄少天其实很耐得住独自一人的时光。
更何况叶修把什么都给他安排好了，他也算不上十分无聊。
难得的休假，有吃有玩，连外卖费都有人报销，除了不能出门以外没什么不好的。
宛若待字闺中的黄花大姑娘般的生活方式。
黄少天脑袋里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种想法来。
叶修没告诉黄少天他在陶轩那儿拿到了什么，甚至没有在黄少天面前表露出什么过多的表情。和黄少天的对话没了之前重重筹划时的紧张感，两人间只剩下插科打诨和相互调侃，气氛轻松的像认识多年的老友。
甚至让黄少天有一种之前遇到叶修后所经历的事都是在做梦的感觉，因为现在看来叶修实在是无比平静，平静到黄少天这样擅于观察的人都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如果不是他现在在叶修家里呆着，如果不是腿上的伤口提醒他之前的那些都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了。
那样费尽心思要拿到手的东西，至少也该有一丝激动吧？
但是叶修不说，他也不会去问。哪怕叶修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把那份文件放进了电脑桌的抽屉里，黄少天也不会自作主张地拿出来看。
黄少天不是个傻子，他看得出来叶修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叶修曾经几次在他面前欲言又止，应该都是与这份文件有牵扯的事情。
或许是单纯的叶修认为他黄少天不足够值得信任……
或许是叶修虽然把他牵连进来，却还是想尽可能把他摘出去。
他在保护他。
黄少天看着因为自己走神而显示出“GAME OVER”字样的电脑屏幕，把搁在膝盖上的电脑随手放到床的另一边，挪动着自己因为坐姿不对而有点僵硬的身体，小心地不碰到伤腿，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这什么垃圾游戏，也太难了吧。”
他意味不明地小声说到。
53
陶轩不愧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虽然丢失了很重要的文件，但是星期一叶修上班的时候，除了一楼当值的保安换掉了几个人以外，公司上下没有透露出一点消息。
这一点也不奇怪，叶修很清楚，公司里只有陶轩选择暂时相信的人，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其实这事儿陶轩并不是瞒得密不透风，光是那天夜里大张旗鼓地出动警局的大批人马这事儿，就瞒不过各类官员商贾的眼睛。只是这事儿都好几天了，新闻报道一个都没出，自然是陶轩在背后动了手脚。
一是不想让这事儿暴露出去，对嘉世的名声和形象产生影响；二么，自然是陶轩本人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怕闹大了，别人关注得多了，就愈发藏不住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陶轩都得把这事儿压下来，他不想让公司里这些普通员工知道，这些人就不会知道。
叶修自然也不会表现出他知道。他和平常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除却中午抽时间去茶水间给家里的小病号去了通电话督促他好好吃药吃饭之外，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叶修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当老妈子的潜质。
“外卖点了吗，记得叫人送上楼，我不在你少跑来跑去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喝粥，吃点别的清淡的也行，忌口的单子我放床头柜上了你好好看。对，就是这么恶毒，不让你吃好的。这怎么办呢，谁让哥穷，只能供得起你吃白面馒头，买咸菜萝卜的钱都没有。”
他边说着，边听着那边黄少天竹筒倒豆子似的不满抱怨，几乎能想象到他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还有那种长时间呆着不能动的憋闷表情。
“乖，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去吃大餐。”
“我没听错吧叶修你吃错药了吗？乖什么乖啊你当你在哄小姑娘吗。你天哥不稀罕你这个大穷光蛋请的饭，我自己吃得起好吃的，比咸菜萝卜好一万倍！”黄少天顺着他装穷的话说下去，强烈表示像他这种有钱人完全可以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是是是，黄大地主，以后还多照顾下小的？”
“你当我黄世仁啊？”黄少天吐槽着，却不知道为什么当真扮起了地主，“像你这么不会说话的可以退下了，本地主不想见到你这种长工。今年年底的租金记得交双份的，不然，哼哼，你就等着瞧吧。”
他们两个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又进入了嘴炮模式，叶修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背后推门而入的人。
“对对对对对不起叶修前辈！”邱非由于撞见了奇怪的场景而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想到你在跟……那个什么打电话！打扰了对不起你继续！”
邱非从没在叶修那张脸上看到过这么开心的表情，倒不是叶修一直有多凶，也不是因为他经常板着脸。只是他虽然工作能力强，但平日里上班时总是一副没什么精神、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少有刚才那种因为什么而展现出兴奋状态的神情。
关上门的邱非忍不住想，好像撞破了敬仰的前辈在和恋人通话的秘密，真的不要紧吗。
叶修本来就没发现他进来了，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到了不说，还被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内容砸得满头问号。
“那个什么”是个什么？
他直觉他这个工作努力的后辈兼下属应该是误解了什么，却一下子没想明白。
“喂？老叶你那边怎么了？”听筒那边黄少天的声音传来。
“没怎么，”叶修将抽到底的烟头丢进垃圾桶里，“先不聊了，你快点外卖吃饭。别忘了吃完饭喝药。”
“是是是我知道了都记住了，您老人家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说了五遍了我耳朵都要起茧了。那你忙你的，再见。”
“嗯。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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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的时候，叶修没有马上回家，他绕了一大圈去一家办公室的妹子们经常讨论的甜品店，跟着一堆小情侣一起挤排队挤了半天。轮到他的时候也没仔细想便点了标着店长推荐字样的新款甜点，还花费了令人肉痛的价钱。
再挤出人堆，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穿梭了快二十分钟，缺人身后跟着的尾巴不在了之后，才又绕回自己停放小金杯的地方，开车回了家。
他打开门的时候，就见黄少天坐在沙发上，找了个凳子搁腿，百无聊赖地对着电视机疯狂换台。
“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
“老叶你怎么才回来？”黄少天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马上就觉得自己的语气颇有点数落跑出去玩得没天没地的调皮孩子的老妈的感觉，还带着点埋怨老公晚归的妻子的作风，怎么听怎么诡异。
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说到：“我都连着躺了快两整天了感觉自己快躺废了，就起来坐会儿。我点了外卖已经吃过啦，听你的都是些清淡的东西，不过点的有点多我也吃得有些腻味了，还剩了不少都在桌上摆着呢你看到了吧。你要是想吃就吃点，不想吃那些就点些别的吃也行，太淡了，我都受不了我估计你更别提了。”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你这会儿才回来应该已经吃过了？那你帮我把那些放冰箱呗我明天还可以再吃一顿。”
“我还没吃饭，”叶修把手里提着的精致袋子放到黄少天面前，“这个给你带的，你肚子还塞得下就吃了。我去给你解决你的残羹剩饭。”
黄少天撕开那个纸袋上面的封胶，小心地把里面的盒子托出来。
“老叶你什么时候出手这么阔气了，这一块得比我在你家里吃的这么多顿加起来还贵吧？”黄少天盯着那小盒子里切成五角星形状的一小块金黄软糯的蛋糕，几乎要怀疑面前的叶修是假的。
“那不是得讨好一下地主老爷吗，我可拿不出双份的租金给你，”叶修也凑过来看了看那巴掌大的一块，“就这么点儿啊，图上看着挺大一块儿的。”
黄少天不屑地说到：“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女孩子爱吃的东西好多都只有这么大点儿，又不管饱又贵。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能控制一下体型，毕竟这东西热量挺高的，一大块吃下去，至少一个星期的减肥计划都得泡汤。”
“这么说你还挺有经验？”
“其实没有，我只有帮别人追女孩子的经验，”黄少天终于把那个小东西剥出来摆好，拿着带尖的小勺儿挑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颇有几分细细品味的模样。
“行了，这配得上你的身份地位了，快吃吧。”叶修见他开吃了，便打算不管他，准备去解决桌子上的包子和青菜粥。
“老叶你不来一口？难得买一次。还真挺好吃的，甜甜滑滑的，反正就挺好吃的我一下找不到形容词了，怪不得妹子们都喜欢吃。这东西叫什么来着？”
“店长推荐。”叶修一边回答一边朝黄少天走过来。
“我是问你这东西叫什么啊老叶。”
“所以说我不知道，只记得店长推荐了。”
他在黄少天旁边坐下，直直地看着黄少天，黄少天不明就里地被他盯了半天，后背都有些发毛了。
“我说，你不是要吃饭去吗在这儿看着我干嘛？”
“你不是要让我尝一口？”
“那你倒是吃啊，难不成还等着我喂你啊？”
“对啊，”叶修回答得理所当然，“没多的勺子了。”
黄少天懒得提醒他旁边饭桌上就摆着勺子，他挑了一大块，用另一只手在底下接着，生怕这几块钱没喂到叶修嘴里就糟蹋到地上了。叶修也凑近了将那小块甜点吃了，气氛一时有点不太对劲。
叶修皱了皱眉，感觉嘴巴里被糖分塞满了。
“太甜了。”
“会吗，我觉得挺好吃的。”
“那你自己吃着，我真去吃饭了。”
叶修说着就占了起来，黄少天感觉到因为重量的减轻，身下的软沙发垫明显抖动了几下，他又挑了块甜点放到自己嘴里，除却甜点本身的味道，他还感受到了残留在勺子上的一丝烟草味。
属于叶修的味道。
他一口一口地吃着，与另一边坐在饭桌上吃东西的叶修形成强烈的对比。叶修不愧是在军校呆过的，吃饭的速度是真的快。他这边吃完了，看黄少天还在那儿细嚼慢咽。
他也没说话，叼了根烟在旁边坐着，离着黄少天两三米的距离吞云吐雾。只见黄少天小松鼠似的把那点东西一点点磨完后，才舍得抬起头来看着他。
“谢了啊老叶。那什么，晚上要不你也进屋睡呗，我腿不碍事的。”
他今天想了许久，觉得他这么住在叶修家里，吃别人的用别人的，还把人主人家天天赶去睡沙发实在不是个事儿，况且叶修家这个沙发真不算大，叶修躺上面连腿都伸不直。
叶修自从那天晚上两人一起行动开始就没怎么睡个好觉，就算他身体倍儿棒也不能在耗费大量体力且通了宵之后还天天窝在沙发里睡不好。
他觉得怎么着自己都得让叶修好好躺床上。
叶修却不回复他，只是沉默地抽完了烟，才又坐到他旁边。
“腿给我看看。”叶修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黄少天把腿放上去让他检查。
“哦，”黄少天听话地把自己的伤腿搬上来，这两天叶修都是这么帮他换药的，他倒是没什么抵触，同时还不忘继续说服叶修的工作，“我是说真的，你睡床不碍事的。我也没这么脆弱，大不了你睡我右边，总不至于这样还能碰到我伤口吧。”
叶修对此不置可否，他掀开自己给黄少天翻出来的那条宽阔的旧睡裤的裤腿，露出里面被绷带缠绕住的部分，今天难得终于不渗血了。
“白天自己换过药？”
“嗯，换过了，姿势不太方便弄了好久。”
叶修将他腿上的纱布拆开，仔细打量着缝合的部位，那里看起来依旧是一副糟糕的模样，但是黄少天没再在他拆纱布的时候鬼哭狼嚎，应该是比之前要好上许多，至少没那么痛了。被叶修握在手里的那一截小腿也不再像昨日那样带着高温，证明黄少天的发热症状应该同样好了不少。
他仔细地将附在伤口上的药渍清洗掉，又重新抹了药上去，拆了卷新绷带手法娴熟地缠好，不松不紧地打了个结。
把人上下打理好了，趁着有空闲，面前这人也总算是脱离了重点保护伤病员的行列，叶修觉得有些事是时候说了。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可以不回答。”
这句话带着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黄少天记得不久之前他好像跟叶修说过相同的话。他望向叶修，叶修正好也看着他。黄少天直觉这人要问的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吧。”
果不其然，叶修说：“方便讲讲你怎么变成神偷的吗？”
叶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跟之前问他“自己换过药”时几乎没有区别，但是黄少天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叶修这给个蜜枣再打一棒子的举动未免做得也太明显，他这边还没消化完留在嘴里的甜腻味道，就从那残存的余香里觉出了一丝苦味。
“是以你个人的名义问的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