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黄/韩楚】落雨（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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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舒远的兰亭是黄少天亲自送交到烟雨的，用了会展专用的材料包装得十分精美。喻文州见他回来了先是确认了一下交接是否完成，手续是否办好。黄少天同他一一核对完毕之后，便准备将交接完成的协议书拿去存档，却被喻文州叫住了。
“等一下，你刚才去烟雨见到收货方了吗？”
“当然没见到啦，我去的时候说是人还在飞机上呢，况且我也不太方便见他。不过云秀亲自推荐的人问题应该不大，毕竟不管怎么说她跟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总不至于坑自己。”
喻文州听他这么说，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肖时钦的资料，当真是年轻有为，清清白白到无可挑剔。手中的笔习惯性地点了两下桌子，喻文州继续问道:“嗯……不过你之前跟我说她最近跟一个警官来往很密切？”
“就上次审问我的那个苦瓜脸，你也见过的，我上次看到他们一起吃饭了。云秀最近不太对劲，我问她她也不好好回答我。不过她那种性格我倒是没有太不放心，又不是什么青春期的小女孩，应该不至于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那可说不好，”喻文州的向后靠进椅子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黄少天见他一副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索性回沙发上坐了下来，说到:“能有什么事啊，普通生意上的往来而已，我们帮烟雨包装商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没有别的不一样的事情发生吗？”
“能有什么啊，”黄少天看了一眼喻文州，见他神情认真，便没吐槽他，“还有什么事儿么，都说完了我还得去存协议书。”
“说完了。”
“喂喂喂，喻文州你耍我玩呢，我刚坐下准备听你长篇大论。”
“抱歉。”喻文州笑笑，摆摆手示意黄少天可以去忙自己的事儿了。可黄少天还没从沙发上站起来，之前坐下时顺手放在面前茶几上的手机便响了。
看着来电提示，黄少天皱了皱眉，转头跟喻文州报备：“是叶修。”
“你准备接吗？”喻文州站了起来，走到黄少天身边。黄少天知道他的意思，答道：“接呗，他又不会隔着电话吃了我。”
说着黄少天便按了接听，喻文州在一旁听着，那边叶修的烟嗓特有的沙哑声音传过来，也没有打招呼，直接就问到：“在公司呢？”
“在公司，叶先生是有什么‘生意’要跟我谈吗？如果只是吃饭的话就不必了。”黄少天没什么好气地回答他。
“巧了，”话筒那边传来叶修低低的笑声，“这次是真的有大生意要找你。”
黄少天看了喻文州一眼，见喻文州没有什么给提示的想法，便按着自己的意思拒绝了：“那就很抱歉了，我最近很忙，没时间。”
“没事儿，”那边说话的声音好像顿了顿，传来些微呼气的声音，黄少天估摸着叶修该是吐了个烟圈，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我就在蓝雨楼下呢，你下了班跟我去喝杯咖啡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吧。”
“那你慢慢等着吧，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呢，叶先生可能要等上好几个小时了。”
“行吧，反正我闲。”
这边挂了电话，黄少天冲到喻文州办公桌后的窗户边往下看，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让人头疼地身影，他马上回过头求助地看着喻文州。
喻文州自然也看到了他热切的眼神，不用他开口喻文州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有三个路可以走。一，跟他耗着，等他走。二，去找他。三，最简单的，反正我们这写字楼有后门，你怕什么。”
“如果是你你选几？”黄少天问他。
“三。”
喻文州很快地做出了回答，却在心里补了一句，但是你肯定不会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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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确实没有选三，他选了二，现在他正站在叶修的面前，做好了迎接叶修嘲讽的准备。
“不是要加班么？”
“喻老板大仁大义让我有事先去忙就好了那点工作上的小事儿明天再说，我就先来看看有什么大事儿让叶先生今天屈尊来等我这个小社员，怎么着不行啊？”其实叶修也没说什么，但是黄少天就像一只看到了猎人的狼一样张牙舞爪地做出下意识的防范。
喻文州说得没错，他确实可以选择不来见叶修。但黄少天知道如果叶修是真想找他，他是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总之是避不过。喻文州可能会选择暂避风头思考对策之后再择时间从容应对，黄少天自己却不是。
对方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总是得会会的。
况且他对自己的身手十分有信心，就算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他也有那么些招架的能力。
叶修看着他警惕的样子，从裤兜里摸出自己的烟，抖了一根出来递到黄少天面前：“来一根放松一下？”
“不了，我不抽烟，”黄少天摆摆手拒绝了，“况且我也没紧张，不需要放松。刚才不是说喝咖啡吗？去哪家？诶，我给你个忠告啊，少抽点。就照你这个抽法，怕是活不过五十了。”
“不吃饭？我记得你肚子可不怎么利索。”叶修上下打量了一下黄少天，看得他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了挡自己的肚子。
“是你刚才自己说的要去喝咖啡的吧？”
“那不是黄大忙人说要让我等上好几个小时呢吗，当然早过晚饭点了，”叶修笑笑，“况且真这个点喝咖啡晚上就不用睡觉了，还是别了吧。”
“那去哪儿，我俩总不能就站在这儿说话吧。你要没想好我们就随便找个地方吃牛排得了，我不挑的。”
“我有安排，你跟我来吧。”
黄少天一开始还在琢磨叶修这个“有安排”莫不是料到自己会下楼找他，那他被猜中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等到了地方，方才那些想法就全都不算数了。
“你说你有安排，就是我俩到路边摊来吃这清汤挂面啊？”
“好吃着呢，”叶修说到，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黄少天，“而且暖胃。”
“靠靠靠靠靠有完没完了你，能不老拿拉肚子说事吗？”黄少天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
叶修知趣地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面馆。面馆不算很大，普通路边摊的规模而已，位置也算不上好，虽然是饭点但是人也不是很多。店内收拾地倒是干净整洁，有两个服务员来回张罗着。叶修进了店，服务员却没上前招呼，倒是来了个扎单马尾的姐姐，看着比叶修黄少天可能都大上一点。
黄少天还在疑惑着，那边叶修倒是打上招呼了:“老板娘今天在这边啊？”
被称作“老板娘的”那位看上去脾气不太好，听叶修这么说，眉毛都竖了起来:“不是你说今天要带人来谈事情的？我不在这儿你看谁高兴理你。”
“我人缘还没差到那个地步吧……”叶修讪讪地说到，黄少天没见过他这个表情，倒是有些意外。
“好了，既然来了，你俩楼上坐吧。我这儿都收拾好了，你们要吃什么随便点，不过别想再赊账了啊，当面给我结清了。我刚正好接了个电话，你再不来我也得走了。”
“知道了，老板娘您忙。”叶修说完边领着黄少天往里走上了二楼，与一楼不同，二楼隔成了一个个小单间，装修的还挺精致。
“随便找间坐吧，我打过招呼了，今天不会有人上来。”
“你还真的是有安排啊，这么确信我会跟你出来？都安排了，也不安排个好点的地方，就带我吃面啊。”
“其实不怎么确信，不过最多也就是被老板娘说几句，不碍事，”叶修倒是坦诚，“况且我接下来要说的事，神偷先生怕是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听。”
叶修说得轻巧，黄少天的背上却立刻冒出了冷汗，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叶修这么单刀直入的讲出来，黄少天感觉自己地整个脊梁骨都在发凉。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怕是不太方便，”叶修笑笑，走到一间隔间面前，对黄少天说，“就这间吧，进来说比较安全，你觉得呢？”
“我可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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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早知道黄少天不会那么随便就信他，所以当他抓着黄少天的胳膊将他丢进之前打开了门的隔间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些比较大的声响。要不是老板娘之前打过招呼让店员不要随便上楼，怕是现在他们就要面对一些不得不处理的麻烦了。
“你说你何必呢，腰疼不？”叶修撑着门框看着坐在地上撞歪了椅子的黄少天，刚才他飞出去的时候磕到了椅子角，这会儿正龇牙咧嘴的，叶修左右看了看，将掉在门边的瑞士军刀捡了起来。
这是黄少天刚才袭击过他的“凶器”，叶修庆幸自己早有准备，不然可能真的会被黄少天突然的一击给伤到。虽然结果是他一把捏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袭击了对方不稳的下盘，最后将人丢了出去，并且因为少有的失手——没掌握好角度和力道——而让黄少天的背部直直地撞上了椅子脚。
见黄少天坐在地上不说话，疼得受不了又不敢叫出声来，脸都憋红了。叶修想了想，把军刀收好放到裤兜里，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黄少天也似乎是从之前的两三下交手中意识到自己不是叶修的对手，又实在是疼得厉害，只得乖乖地借力站起来起来时一手还扶着后腰，刚才那一下他着实撞得不轻。
“坐吧，”叶修回头拉上门，坐在黄少天对面，“故意伤人可是犯法的，以后别这么冲动。”
“你不都知道了，”黄少天终于开口了，“犯法的事，我可不止干过一件。况且怎么看都是我比你伤得更严重吧？你这家伙平时看着跟蔫黄瓜似的怎么这么能打……”
“确实，”叶修很不要脸地承认了自己的“能打”，“不过你的事我之前只是猜的。”
“什么？！”
“我说我之前只是猜的，不过现在确定了。”
黄少天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叶修，叶修却跟之前那次吃饭一样，拿过摆在旁边的菜单看了看，然后推给了黄少天。
“我不会说出去，你放心。别忘了我是来找你帮忙的，”叶修笑笑，“你看我专门定了位置请你吃饭，你先看下吃什么，我一会儿下去点。”
“你就不怕你下去买面条我就跑了？”
“你背不疼了？再说，你跑了，喻文州和蓝雨呢？”
黄少天默不作声，随手指了个面条，叶修看了看便下楼去了，再上来时手里端着两碗冒着蒸汽的热乎面条，用脚踢开隔间门的时候，黄少天果然如他料想的那样还坐在那里。
将手里的面条放下，叶修问道：“想通了？”
“没有，想不通，我没露出过什么破绽吧，你怎么就知道了？你是谁？到底干嘛的？私家侦探吗？”黄少天瘪瘪嘴，“反正估计你也没打算告诉我，那你之前说有事找我是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你可以先吃着。”
黄少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点了什么，这会儿看着自己面前一大碗冒着香气的面条倒事真饿了，想着自己这次出来又亏大了，再不吃点真的是赔的什么都没有了，索性大口吃起面来。他心里也知道，叶修名义上是找他帮忙，实际上可以说是在威胁他了。
“我可以帮你，”黄少天吞下一大口面，停了一会儿，说到，“但是我的事，跟喻文州和蓝雨都没有关系。”
“我也没说你们有关系不是。”黄少天开吃了，叶修也没有闲着，听他说话这才也放下筷子回应。
“那就好，你说吧。”
“很简单，想让你帮忙拿些东西。”
“这你没必要找我吧，刚才也比划过了，你身手可比我好。”
“那不一样，”叶修从自己的碗里挑了块肉夹给黄少天，脸上还挂着些貌似是讨好的笑，“况且我需要个帮手。”
黄少天才不会信他这些看着就假惺惺的表示，把碗里那快肉丢了回去，说到:“我是一块肉就能收买的吗！”
“当然不是，”叶修说着把那块肉塞进了自己嘴里，“你看你明明不需要肉就被我收买了。”
“靠……”
黄少天有种脱力的感觉，自从认识了叶修，他就经常有这种感觉，他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却没办法缓解盘绕在身上的疲累感。
“目标是谁，你现在打算告诉我吗？”
“陶轩。”
听到这个名字黄少天愣了半秒，显然一下没反应过来叶修要针对的对象居然是他所在公司的老板。想到陶轩，黄少天叹了口气。
“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对陶大老板图谋不轨啊？”
“图谋不轨这词可不能乱说，我可没有。不过，‘你们’还有谁？”
“没谁没谁，我有说过有谁吗？”黄少天连忙摆手，“不过你进嘉世就是为了这个？”
“是的，”叶修知道黄少天在岔开话题，便没追问，“具体时间地点和内容，我之后再跟你确定。”
“行吧。”
说话间两人的面条也吃的差不多了，叶修起身说走吧，黄少天却没有起来，他敲了敲碗边打了个饱嗝，对叶修说:“我的刀，还我。”
“给哥留个纪念呗？”
“不还我我就不走了。”黄少天耍赖。
叶修上下打量了几眼便明白了:“那你在这儿待着吧。”
“诶诶诶，靠靠靠靠靠叶修你就这么对你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吗？”黄少天突然急了眼，他显得有些尴尬，迫切地望着叶修，“我背疼！起不来！”
“早说不就得了。”
叶修说完，讲黄少天扶了起来，架着他下了楼，又把他塞进出租。好歹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黄少天才这样的，叶修还不算完全泯灭了良知，跟黄少天确认了三遍他自己确实可以走下出租爬上楼梯安全地回到自己家，以防万一又跟司机师父打过了招呼让他多照顾一下这个临时残障人士，这才准备放黄少天一个人回去。
临走前，黄少天拉住叶修示意他弯下腰，然后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之前说的对陶大老板图谋不轨的人，非要说是谁的话，那大概是我吧。”